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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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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凜原本打算去看周琬盈, 但他額頭掛了彩,也就不方便去了。

謝公子在外面一向講體面,不願意頂著道傷口出門, 那幾天索性連公司也懶得去, 在家裏閑了幾天,賣了幾只股票, 電話談了點生意。

隨著夏天的來臨,天氣越來越熱,謝凜看橫店的天氣, 最高已經有三十幾度。

於是閑賦在家的謝公子, 每天閑著沒事兒就給周琬盈送雪糕車咖啡車應援。

哈根達斯無限量供應, 天天請全劇組工作人員隨便吃。

周琬盈因此在劇組人緣變得很好,誰見了她都捧著一杯雪糕跟她說謝謝。

她有點不好意思,晚上回去和謝凜打電話,讓他不要再給她送雪糕車了。

她拍的這部劇是雙女主, 今天下午去洗手間的時候,她就聽見顏卿罵她了,說她收買人心。

謝凜卻說:“這不叫收買人心, 這叫人情世故。我不給你送,你自己也要買的。”

周琬盈道:“那我自己買就行了。”

謝凜說:“你跟我還分這麽清楚?我給你買,和你自己買有什麽區別?”

周琬盈蜷縮在被窩裏, 握著手機沒再跟謝凜爭了。

她心裏隱隱泛上甜蜜, 忍不住小聲說:“謝凜, 我很想你。”

謝凜聽得也愉快地勾起笑意, 故意逗她, “有多想?”

“好想快點拍完戲回來見你。”

謝凜問:“大概什麽時候拍完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說到這個, 周琬盈也有點累。

顏卿每天拍戲都遲到, 經常一整個劇組等她一個人,按正常進度八月底就能殺青,但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,拍了還不到三分之一。

“我本來以為八月份能回來的,但是進度不是很順利,可能會晚一點。”周琬盈握著手機,小半張臉都藏在被窩裏,忽然小聲地問:“謝凜,你想我嗎?”

謝凜笑,說:“你說呢?”

周琬盈聲音更低下去,小聲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其實她知道謝凜肯定有想她,要不然不會每天都給她打電話,他那麽忙,還想著給她送雪糕車咖啡車,讓她在劇組人緣好一點。

隔得那麽遠,他一顆心都掛在她身上,他肯定是想她的,但她很想聽他說。

謝凜一個人在家,有點懶怠地靠在書房的沙發裏抽煙。

仿佛知道小姑娘想聽甜言蜜語,他勾唇笑了笑,如她所願地開口,“想你,很想。所以我們琬妹能不能早點回來?”

周琬盈甜蜜得在被窩裏抿起笑臉,開心得小臉都有點泛紅,忍著害羞說:“我拍完戲立刻就回來。”

想了下,又叮囑他,“你在家少抽點煙,對身體不好的。”

謝凜笑,逗她,“回來管我啊。”

周琬盈有點臉紅,說:“你明知道我現在回不來。”

謝凜抽完最後一口煙,倒是很聽周琬盈話的把剩下的煙頭撚進煙灰缸裏,低笑說:“好了,聽你的,已經滅了。”

周琬盈輕輕“嗯”一聲,這才說:“那我先睡覺了,明天一早還要拍戲。”

“嗯。”謝凜道:“睡吧,好好休息。”

第二天,周琬盈有五場戲。

戲不多,但其中有兩場是和顏卿的對手戲。

她上午已經把她自己的戲拍完,吊威亞吊得她腰疼,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休息。

媛媛給她拿了個墊子靠在腰後面,嘴上忍不住小聲說:“又讓人等,這麽熱的天,穿這麽厚的戲服,天天讓人等,還天天亂改劇本。”

“噓,小聲點。”周琬盈不想和別人起沖突,事情已經這樣了,抱怨也沒有用。

媛媛卻忍不下去,她為周琬盈抱不平,說:“要不然咱們別拍了。進組前看到的劇本,和現在看到的劇本完全都不一樣。說好了雙女主,你現在的戲被改得連個女三都不如,還天天把人套在這裏。”

周琬盈腰疼,下意識彎下身,媛媛在旁邊給她按,心疼道:“我看你幹脆跟謝總說,要麽把劇本改回來,要麽咱們就別拍了,憑什麽啊,憑什麽讓人這麽欺負啊。”

周琬盈生怕媛媛真的去跟謝凜說,連忙說:“你別跟他說,我不想讓他知道。”

大夏天拍冬天的戲,現場也沒空調。周琬盈裏三層外三層穿了好幾件古裝戲服,長發披在背上,脖頸都捂住了痱子。

痱子炸得疼,她從包裏拿花露水出來擦,媛媛在旁邊給她撩著頭發,把戲服的領子壓下去,看到裏面一大片炸紅的痱子,她看著都疼,說:“要不然把衣服換了吧,誰知道顏卿什麽時候過來。”

“算了。”周琬盈一邊擦花露水一邊說:“她應該快過來了。這個戲服很難穿,脫了一會兒又要麻煩妝造老師。”

媛媛道:“謝總在這兒看到得心疼死。”

“所以你不要告訴他。”周琬盈道:“以後我們接戲小心點就是。”

下午三點,顏卿才撐著傘慢悠悠地過來。

過來以後也不急著拍戲,一邊吃東西一邊做妝造,一直到下午五點才做完造型。

原本以為終於要拍了,結果顏卿沒背臺詞,現場坐在椅子上背。

背一會兒玩一會兒手機,一直背到晚上七點也沒背完一頁。

七點鐘又到了她的晚飯時間,於是又回化妝間吃晚飯。

媛媛在旁邊氣得跳腳,忍不住去找導演,但導演也不敢對顏卿說什麽,畢竟顏卿是資本保送進來的,他一個小導演有什麽話語權。

只能和趙媛媛說:“再等會兒吧,等她吃完飯應該就能拍了。”

趙媛媛氣沖沖地回化妝間,周琬盈正拿著小風扇吹脖子。

脖子上炸紅的痱子癢得厲害,她又不敢撓,只能忍著。

看到趙媛媛氣沖沖地回來,就知道肯定沒有好結果,笑著安慰她,“算了,反正一天也等過來了。也就一場戲,等會兒開機應該很快就拍完了。”

趙媛媛道:“得了吧,就她那個破演技,一會兒不知道要NG多少遍。不知道她是怎麽紅起來的。”

她坐到沙發上,周琬盈放下小風扇,把點的外賣給媛媛打開,又幫她把筷子也分開,溫溫柔柔地哄道:“好了,別生氣了媛媛,先吃飯吧,你也累一天了。”

“我倒是不累,我就是氣的。”趙媛媛見周琬盈面前又是蔬菜沙拉,不由得皺眉,說:“你怎麽又吃這個。”

周琬盈平時不拍戲的時候會正常地吃飯,有工作或者準備進組之前就會控制飲食。

她已經吃完了,又拿起小風扇吹脖子,說:“有肉的,也有蛋,你放心好了,我都吃飽了。”

趙媛媛說:“白水煮雞胸,醋汁拌蔬菜,我應該給你拍下來,回頭讓謝總看看,你在劇組天天吃草。”

周琬盈有點臉紅,小聲說:“你別老提他。”

趙媛媛笑瞇瞇的,有些促狹地湊過去,小聲問:“琬琬,你真的很喜歡謝總啊?”

周琬盈輕輕點下頭,輕聲說:“是啊。”

喜歡到就算知道也許早晚有一天會和他分開,也仍然覺得,能被他愛過一場,是她這一生最幸福的事。

晚上八點半,顏卿終於肯開拍了。

但是她臺詞講得磕磕絆絆,一連拍了好幾條都沒過。

周琬盈的情緒被她浪費掉,她是一個幾乎不怎麽和別人起沖突的人,此刻也忍不住柔聲建議她,“你要不要再背一下臺詞?我可以等你的。”

她性子溫溫柔柔的,是一個在現實生活中連架都不會吵的人。

但她不知道顏卿本來就記著她的仇。

當初孟瀾的《明月劍》公開試鏡選拔女主,顏卿背後找人通了多少關系,好不容易進入最後一輪試鏡,以為這個角色非她莫屬,結果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周琬盈拿走。

她當初想憑著這部電影拿獎,畢竟能演孟瀾的電影,再加上她背後的資本勢力,隨隨便便就能讓她拿獎。

只要她能拿到一座含金量高的電影獎項,咖位就能飛升,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在這裏拍電視劇。

而當初周琬盈也確實憑著那部電影拿到一個最佳女主,但她後續被公司雪藏,其實對她來說,加成並不大。

但顏卿如果拿獎,她後面有資本捧,效果自然就不一樣了。

周琬盈這一開口就正好給了顏卿借題發揮的理由,她當著全場工作人員的面盯著她,說:“你算個什麽東西?導演都不敢讓我背臺詞,你讓我背?怎麽,耽誤你時間了是嗎?我告訴你,我讓你等你就給我等著,就是等到明天等到後天,你也給我等著。”

周琬盈看著她,沒說話。

顏卿忽然看向導演,說:“導演,我今天狀態不好,我們先拍下一場戲吧,就是我扇她耳光那場戲。”

導演楞了一下,“現……現在拍嗎?”

“對,就現在拍!”她笑盈盈地看向周琬盈,諷笑地說:“這場戲臺詞少,我一定給你好好演。”

她故意把那個“演”字說得很重,周琬盈看著她,仍舊沒有說話。

這場戲確確實實是劇本裏有的,周琬盈飾演的角色和顏卿飾演的角色是一對姐妹。

皇室爭寵,這場戲是作為姐姐的長公主扇了小妹妹一巴掌。

周琬盈其實不介意真打,為了影片呈現出來的效果好,她覺得這是演員的基本素養。

但是顏卿是公報私仇,每次扇完周琬盈耳光,她都故意說錯臺詞,然後抱歉地看向導演,說:“不好意思導演,我說錯了,再來一條。”

在場的工作人員都看不下去,但也沒人敢吱聲。

周琬盈硬生生挨了二十個耳光,顏卿打得手疼,和導演說:“算了,今天狀態不好,明天再繼續拍吧。”

導演也覺得有點太過了,說:“好了,今天大家都先休息,明天再繼續。”

完了起身朝周琬盈走去,親自跟她道歉,說:“琬盈,你受累了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
周琬盈搖搖頭,說:“沒事。”

趙媛媛直接在旁邊氣哭了,她跑到周琬盈面前,看到她左邊臉頰腫得不成樣子,哭著說:“不行,得去醫院看看,都有點皮下出血了。”

周琬盈沒有拒絕,她有點失神,被媛媛扶著,眼神有些空,像個破碎娃娃。

有劇組的工作人員看不下去,跑去找了幾個冰袋過來,說:“琬盈,用冰袋敷敷吧,看起來好嚴重。”

趙媛媛接過冰袋,說:“謝謝,我們先去醫院了。”

趙媛媛扶著周琬盈出了片場,坐上他們的車,去醫院的路上,她拿著冰袋給周琬盈敷臉。

周琬盈一直沒說話,她望著窗外,眼睛裏泛著光,不知是眼淚,還是窗外的燈光倒映在她眼裏。

到了醫院,掛了個皮膚科檢查,用冰袋消腫,又買了點消腫的藥回去擦。

臉上的腫消下去以後,嘴角的淤青就格外明顯。

回酒店的路上,周琬盈也一直沒有說話。

到了房間,趙媛媛氣得在房間裏踱來踱去,一直在罵顏卿。

周琬盈蜷縮在被窩裏了,她閉著眼睛,白皙的臉頰,左邊臉頰仍然是紅的,嘴角的淤青令她看上去,更加脆弱破碎。

趙媛媛還在罵,她忽然覺得好累,睜開眼睛,看向趙媛媛,輕聲說:“媛媛,我好累,我想睡了。”

趙媛媛這才立刻住了聲,說:“好,那我先回房間了,你好好休息。剛才導演打電話來,說你明天可以休息,不用去片場。”

周琬盈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疲憊地閉上眼睛。

趙媛媛幫周琬盈關上燈,輕輕帶上房門出去。

房間暗下來,周琬盈昏昏沈沈地睡過去。

這天晚上,她做了一個好漫長的夢,夢裏她又變成了小孩子。

她夢到了那條通往學校的山路,在她還能上學的時候,她每天背著書包,走兩個小時山路到學校。

她最害怕下雨,因為泥濘會弄臟她的褲子和鞋子,回家以後會被媽媽打罵。

後來再遇到下雨,她就把鞋子脫下來,放進書包裏,把褲腿卷起來,光著腳走去學校。

她又夢到媽媽生了小弟弟,奶奶和爸爸就不讓她去上學了。學校裏的老師來家裏做工作,說國家推行義務教育,小姑娘也應該去學校讀書。

爸爸說:“女娃子讀什麽書,會做飯會洗衣服就行了,將來結婚嫁人能生能養就不錯了。”

老師想和他講道理,被她爸爸拿著棍子趕出去。

她去求媽媽,說她想上學,媽媽顧著照顧小弟弟,根本不理她。

她就這樣被留在了家裏,小弟弟綁在了她的背上。

她常常背著小弟弟幹活,有一次蹲在門口洗衣服,因為蹲得太久,起身的時候頭暈摔倒在地上。

她明明護住小弟弟的,為了護住小弟弟,她讓自己往前面倒。

前面是一堆亂石,倒下去的那瞬間,她用手掌撐地,手心被一顆尖銳的石頭刺穿,疼得她差點暈過去。

可她還沒有來得及喊疼,小弟弟受到驚嚇在她背上哇哇大哭。

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,還沒有站穩,弟弟就被媽媽抱走。

她來不及把被石頭刺穿的手給媽媽看,就被媽媽一巴掌扇到了地上,說她要害死弟弟。

周琬盈在夢裏哭了出來,她哭得喘不上氣,眼淚不停地往外湧,謝凜給她擦眼淚都來不及,雙手頃刻就沾滿了她的淚水。

謝凜只覺得心臟被周琬盈的眼淚攥緊,他心疼得喉嚨像堵了把沙子,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低聲喊她,“琬琬,琬琬,是我,我是謝凜,我來看你了。”

周琬盈在絕望的黑暗中仿佛聽見了她朝思暮想的聲音,她睜開眼睛,雙眼布滿的眼淚令謝凜心疼到呼吸都疼。

他溫柔地給她擦眼淚,低聲道:“我來了琬琬,別怕,我在這裏。”

周琬盈滿目眼淚地望著謝凜,以為自己是在做夢。

“謝凜。”她開口喚她,說話的時候牽動唇角的傷口。

謝凜的目光落在她唇角的淤青上,擡手撫上去,不敢碰得太實,怕她疼,心疼地問:“疼嗎?”

周琬盈搖搖頭,她看著謝凜,問:“你怎麽來了?我是不是在做夢?”

謝凜看著她的眼裏帶著溫柔憐惜的笑意,哄她開心,說:“你前天晚上不是說想我嗎?我昨晚忙完就過來了。”

他本來是太想周琬盈,來看她。

昨晚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,正好遇到趙媛媛從周琬盈房間裏出來。

趙媛媛看到謝凜,實在忍不住,把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。

那一瞬間,謝凜真是有撕了顏卿的沖動。

他沈默了很久,說:“知道了。”

之後就從趙媛媛那裏拿了房卡,過來看周琬盈。

在叫醒周琬盈前,他已經在床邊守了她大半個小時,聽到她喊救命,也看到她忽然眼淚決堤。

他給周琬盈擦幹眼淚,給她唇角上藥。

他沒有問她什麽,知道問了她也不會說。

“趙媛媛說,你身上捂出很多痱子?”

周琬盈點點頭,望著謝凜,說:“天氣有點熱,戲服又太厚了。”

謝凜說:“讓我看看。”

他給她揭開被子。

周琬盈本來不想讓謝凜看,但是謝凜直接把她抱進懷裏,讓她坐到他的腿上。

他把她的頭發撩開,看到原本白皙的後頸,捂住一大片炸紅的痱子。

他看得皺眉,伸手摸上去,問:“疼不疼?”

周琬盈道:“出汗的時候會有點疼。”

“有痱子粉嗎?”

“有花露水,在我包裏。”

謝凜擡頭看到周琬盈的包在床頭櫃上,他伸手拿過來,把花露水從裏面拿出來。

他擰開蓋子倒在手上,給周琬盈擦上去,問:“疼不疼?”

“不疼。”周琬盈低著頭,把後頸露給謝凜,說:“涼涼的。”

“身上還有嗎?”

“背上還有,擦不到。”

謝凜直接給周琬盈把睡裙脫了。

睡裙寬松,謝凜單手就給她脫了。

周琬盈睡裙裏面沒有穿內衣,一瞬間臉頰通紅,下意識擡手捂住胸口,肩膀也微微縮著。

謝凜看到她後背更嚴重,臉色發沈,說:“怎麽這麽嚴重?怎麽不讓助理給你擦?”

周琬盈小聲說:“我不好意思。”

謝凜把花露水倒手上,一邊給她擦一邊說:“明天要是還沒好轉,就去醫院開藥。”

他的手摸到周琬盈後背的骨頭,皺眉道:“怎麽這麽瘦?出門的時候還沒這麽瘦。”

周琬盈道:“那個戲服要瘦一點穿才好看,要不然上鏡會顯得臃腫。”

謝凜沈著臉色,說:“這就是你讓我別管你的工作,女主的戲讓人改成女三都不如,你還兢兢業業地給這戲保持身材?”

周琬盈側頭看謝凜,眼裏有幾分驚訝。

謝凜拿起睡裙給她套上,說:“趙媛媛都跟我說了,她要是不說,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打算告訴我?”

周琬盈抿著唇沒出聲。

謝凜給她穿好睡裙,然後把人放到床上,坐床邊給她蓋好被子,說:“睡吧,我守著你。”

周琬盈目光水水潤潤地望著謝凜,舍不得閉眼睛。

謝凜看著她,“睡不著?”

周琬盈點點頭,看著他,說:“我想多看看你。”

謝凜握住她的手,盯著她看一會兒,忍不住問:“剛剛做什麽噩夢了?為什麽哭?”

周琬盈道:“夢見我小時候了。”

謝凜還是頭一次聽周琬盈提到小時候,不由得問她:“琬琬,你家人呢?從來沒聽你提過。”

周琬盈搖搖頭,說:“我沒有家人。”

謝凜楞了下,有些意外,“你是孤兒?”

周琬盈點下頭,說:“嗯。”

謝凜心疼地揉了揉周琬盈的額頭,又俯身吻她。

他不知該說什麽,只是在她身側躺下,手攬在她腰間,溫柔的吻落在她耳邊,輕聲說:“琬琬,別怕啊,以後我給你撐腰。你盡管任性,天塌下來有我給你撐著。”

周琬盈在酒店休息了三天。

這三天裏,謝凜也沒走,一直陪著她。

每天讓酒店給她做各種好吃的,不準她再吃什麽蔬菜沙拉,每頓都非要看到她吃得實在吃不下了才肯放過她。

這三天裏,周琬盈因為跟謝凜待在一起,心情好了很多,嘴角的淤青也漸漸退了下去。

休息到第四天,她照鏡子感覺恢覆得差不多了,就想著回去拍戲。

畢竟她現在戲份雖然被砍到女三號都不如,但好歹還有戲份,想著早點回去拍完,也免得拖慢劇組進度。

早晨出門的時候,她本來以為謝凜會不同意,沒想到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裏,只是摟著她親了親,說:“去吧,晚點我過來接你吃飯。”

周琬盈點點頭,說:“我下戲了給你打電話。”

“嗯。”

周琬盈回到劇組,在化妝間做妝造的時候,好多工作人員都來關心她,給她送奶茶送糖果,圍著她陪她聊天,大家都很擔心她的情緒。

周琬盈忽然感覺到很溫暖,小臉上情不自禁地洋溢出可愛的笑容,悄悄讓媛媛去給大家訂奶茶。

上午的時候,她拍完了自己的兩場戲,之後就是等和顏卿的對手戲。

顏卿一直到中午才慢悠悠地過來,到了片場照例是先玩,玩夠才慢悠悠地在那裏背臺詞。

謝凜過來那會兒,周琬盈正在等顏卿拍戲,她坐在小凳子上看劇本,忽然聽見導演驚訝地叫了一聲“謝總。”

她嚇了一跳,擡起頭就看到謝凜抄著兜從外面進來。

他穿白襯衣黑色西褲,衣袖隨意地挽在小臂上,看上去悠閑在在的,可就是英俊得在場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。

拍電視劇的導演平時哪有機會見到謝凜,第一次見,連忙起身朝他迎過去,“謝總,您是過來考察項目嗎?”

謝凜勾唇笑了笑,抄著兜徑直去找了張椅子落座,開口就問:“編劇在嗎?”

“在的在的。”導演連忙應,趕緊把編劇叫了過來。

謝凜翹著二郎腿有點慵懶地靠著椅背,看著編劇說:“加場戲。”

編劇楞了下,問:“加什麽戲?”

謝凜道:“打人的戲。”

周琬盈沒想到謝凜會過來,更沒想到他直接讓編劇現場加戲。

加的是一場讓她打顏卿巴掌的戲。

這戲其實很不合邏輯,導演雖然怕得罪顏卿背後的人,但他更怕得罪謝凜,於是讓編劇現場加。

周琬盈惶恐到極點,謝凜這個樣子,擺明是根本不在意別人會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。

她驚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辦,給謝凜發信息,讓他不要鬧。

謝凜不理她,坐在那邊喝茶。

幾個編輯商量著加完戲,把劇本遞給謝凜看的時候,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:“其實加這段戲不太合邏輯也不太符合人設……”

謝凜壓根不在意,他把劇本丟到一邊,說:“那就拍,拍完剪了。”

他這話說出來,大家幾乎都已經可以確定謝凜是為周琬盈來的。

加戲是假,給女朋友報仇才是真。

顏卿被叫過來。

她在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,當然也不敢得罪謝凜。

別說是她,恐怕就連她背後的資本也不敢得罪謝凜。

她此刻只剩下滿心害怕,總覺得她在娛樂圈的日子到頭了。

導演把劇本遞到周琬盈手上,讓她看了演。

但其實根本不用看,就是一場讓她扇顏卿巴掌的戲。

趙媛媛在旁邊高興得不行,悄悄跟周琬盈說,讓她把那天的二十個耳光還回去。

可周琬盈下不了手,她也演不了這場戲。

謝凜替她報仇報得太明顯,這場戲沒有必要的。

周琬盈不肯拍,謝凜也知道她不肯拍,索性對顏卿道:“二十個耳光,你什麽時候還完,什麽時候走。”

顏卿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凜。

謝凜居高臨下地看她,說:“我耐性有限,你搞快點,否則我不介意找人幫你。”

顏卿緊緊咬牙,怎麽肯當著這麽多工作人員的面扇自己耳光。

謝凜食指敲敲桌面,顏卿對上謝凜的眼神,忽然感覺背脊發涼。

她猶豫了一會兒,試圖和謝凜商量,“可不可以私下……”

“你霸淩同事的時候不也是這副場面嗎?”他耐性快要告罄,不耐煩道:“我數三聲,不行我就找人幫你。”

顏卿那天扇周琬盈耳光的場景還歷歷在目,在場的工作人員平時被她呼來喝去,經常等她拍戲熬到大半夜,全劇組工作人員苦顏卿已久,此刻見到終於有人能收拾她,自然樂見其成,沒有任何人幫她說話,甚至還有點看好戲的意思。

周琬盈看著顏卿也沒出聲。

讓她動手她做不了,但是顏卿確實欠她的。

那天她不停NG,那二十個耳光,是真真切切扇在她的臉上。

“三。”

“二。”

“一。”

在謝凜數到一的時候,顏卿終於還是動手扇了自己一巴掌。

她怕謝凜找人,肯定會比她自己動手痛很多。

謝凜看她一眼,說:“你會不會對你自己太客氣了點?不打到皮下出血,嘴角淤青,這事兒就不算完。”

顏卿怕謝凜讓她在娛樂圈混不下去,她索性咬牙閉眼狠狠扇了自己二十個耳光。

耳光扇完,她半邊臉頰也和周琬盈那天差不多了。

可即使這樣,謝凜也不可能消氣。

他捧在手心裏的小姑娘,平時溫柔得連架都不會吵,生生挨了二十個耳光,這事怎麽可能完。

他看向導演,說:“把她的戲刪完了,一個影子也別留。”

顏卿不可置信地看向謝凜,“你憑什麽!”

謝凜看著她,說:“憑我捏死你,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。你不服氣,就去找你背後的人來跟我談,你且看他敢不敢跟我談。”

顏卿恐懼地看著他。

謝凜抄兜起身,像看垃圾一樣朝顏卿看一眼,說:“我謝凜捧在手心裏的女人你也敢碰,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東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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